丹阳汤氏十修族谱
《明登科录汇编》第四册汤礼敬条
云阳驿站
汤甲村风光 图:卢政 提供
文/卢政
在明代正德初年,太监刘瑾得宠,权势浩大,倒行逆施,明政权日渐腐败。此时一个丹阳籍刑科给事中,不惧危险,毅然上疏弹劾刘瑾等奸臣罪行,最终被削职回乡,再没有回朝任官,但他却完成了《正德丹阳县志》的编纂,为家乡作出了大贡献,他就是明代进士汤礼敬。
云阳驿夜读遇贵人
汤礼敬(1444-1521),字仁甫,一字尚本,号云谷。镇江府丹阳县城人,世居云阳驿北的夥巷,后迁城南汤甲村。
年少时家贫,受雇于云阳驿以抄书为生。一天,一位“绣衣直指”(朝廷派出巡视、处理各地政事的官员)泊舟云阳驿前,夜半闻读书声,疑为驿丞之子在夜读。晨起询问之,驿丞叩头说:“是佣书汤礼敬也。”巡视官惊奇,召汤礼敬入舟内,试以文章,发现这位少年文才极佳,大为称赏。后巡视官见到丹阳县令,特别关照要善待这位书生,说:“丹阳有如此佳士,怎么能让他贫困得无饭可吃呢?”县官遵令,随即安排他到县学读书,从此接受正规的教育。后经艰苦努力,又入国子监读书,成了国子生。
汤礼敬的求学路上,还遇到了一个极有水平的老师,名为陈以忠,字木立,成化八年(1472)进士,历官四川、河南布政司参议,“文名满都下”。汤礼敬以及苏州的王鏊早年皆从其受业,得益匪浅。
成化二十二年(1486),汤礼敬参加应天府乡试,以第57名中举。弘治九年(1496)赴京会试,以三甲第66名中进士,此年已53岁。初入官场,授行人司行人。
规谏按察在刑科
弘治十一年(1498)底,明孝宗册封宁藩,封宁康王庶长子朱宸濠为宁王,妃娄氏为宁王妃,宁府瑞昌悼顺王嫡长子拱栟为瑞昌王。十二月二十三日,派户部员外郎胡经、行人司行人汤礼敬为册封使,持“金函玉册”到江西宁藩宣布。到了南昌宁王府,初袭王位的朱宸濠有意笼络朝廷大臣,厚赠财宝给册封使,汤礼敬本有见识,看出宁王有野心,拒之不受。
弘治十五年(1502)十月十号,朝廷提升四位官员,汤礼敬是其中之一,授刑科给事中。明代在刑科设左右给事中一职,掌侍从规谏,稽察六部之弊误,有驳正制诏之违失,奏章封还之权,也是谏言官的一种。
时江西新建人徐九龄等流劫乡村,杀官兵并虏军民400余人,焚室庐2200余间,官兵捕斩,终不能尽。起初贼众起事时,州县官蒙蔽情况,不以实情上报,镇巡等官也不以为意,等到事情闹大,镇守太监董让才动议派兵督捕,他称指挥杨泰堪为将领,官兵不用命者,可以军法处置,而各道巡守官,董让一概不用。巡抚都御史韩邦问出巡时找董让议事,竟不得见。巡按监察御史王哲向上奏之,言:“贼势猖獗如此,而董让隐蔽不言,请征选别用。”董让亦奏王哲擅作威福,凌忽镇巡及擅执无罪等事。孝宗见奏后下旨:命清理屯田户科左给事中蔚眷会同监察御史何歆彻查此事。何歆以嫌避去,又令刑科给事中汤礼敬继之。
这样,汤礼敬第一次参与全国性的重大案件监察。王哲、董让更相辩奏,孝宗遂命刑部郎中邵蕡会都御史林俊及汤礼敬等按察。最终,事情得以调查清楚,弘治十七年(1504)闰四月初三,邵蕡奏报:“王哲所言董让事属实,王哲应接镇巡颇迟慢,上奏批呈亦多不审;布政使林泮以下申报事情失实;董让及韩邦问不加详审清,故纵贼首贻患一方,佥事茆钦避嫌不举,并应逮问。”时韩邦问等已先去任,孝宗命“悉宽宥之,林泮以下各停俸一月。”孝宗如此宽大处理严重渎职官员,让汤礼敬等一班正直官员颇为失望。
弘治十八年(1505)四月十八日,汤礼敬以刑科给事中身份上言四事:“第一,勤讲学,谓经筵非极寒暑雨雪之日,请勿传免,其日讲,虽寒暑亦勿暂废。第二,遵旧制,谓今日待贵戚过厚,用中贵太盛,冗食员多滥,予费广请皆如祖训所载,逐一裁正。第三,频延访,谓内阁大臣请日见咨,访九卿,正佐请更番召问。第四,乐听受,凡以言获谴者召还,擢用,及大小臣僚,论列汰冗员、节滥费、重盐课、公黜陟之类,宜皆措之实事,而不为左右所夺,幸甚。”孝宗听后,认为有理,请礼部议之,礼部复奏,采纳之。
弘治十八年(1505)五月,孝宗去世,15岁的太子即皇帝位,世称武宗,来年改元正德。武宗嗜好声色犬马,宠信宦官刘瑾等八人,号“八虎”,朝政渐渐腐败。
正德元年(1506)四月,汤礼敬上言劝武宗:“愿陛下思祖宗基业之大念,先帝付托之重,宵衣旰食,勿事盘游,政务之余,留心讲学经筵。”少年皇帝不听。这年秋七月十三日,朝廷对几位给事中升级,汤礼敬升为刑科右给事中。
弹劾“八虎”被削职
时太监刘瑾用事,权势逼人,正直的汤礼敬极为愤怒,站出来上疏弹劾之,曰:“太监刘瑾等,以先朝旧人,经东宫任使,当皇上嗣统之初,正国家多事之日,乃敢肆其技能,工巧言,词捷给,凡所以蛊惑上听,变移圣性者无所不为。试思此等举动,果断自圣心者耶?抑此数人者,误赚而成此也。方今旱干水溢,民困盗起,今岁孛彗飞流,明年日食岁首,灾异之大,莫甚此时。往年雷震奉天殿鸱吻,遂有‘土木之变’,今夏复然,其应将何如哉?痛哭流涕,贾生尚陈于汉文之世,今日时势特甚于彼,奈之何而忍缄默耶?”
这一奏文,目标直指太监刘瑾等“八虎”,语言犀利,直击要害,引起了刘瑾等人的恐慌。同年八月,汤礼敬等又上奏弹劾两广镇监韦经擅移文索,支官库银等劣迹,请求治罪。奏文讥切时政,刘瑾等更加忌恨。
十月十二日,汤礼敬随户部尚书韩文等九卿伏阙,请诛八党,引起朝野震动。刘瑾衔恨在心,找机会报复他。一日恰逢汤礼敬上奏请求判决囚徒,有诉冤者到场而没有上奏,刘瑾借题发挥,指责汤礼敬改变“祖制”,于本月三十日,将他贬出京城,调任蓟州判官。
刘瑾揽权日甚一日,行为嚣张,肆无忌惮对弹劾他的大臣报复打击。正德二年三月二十八日,刘瑾召群臣跪金水桥南,宣示“奸党”53名。内有大学士刘健、谢迁,尚书韩文,郎中李梦阳,主事王守仁,检讨刘瑞,御史陈琳等,还有给事中16名,汤礼敬名列第一。这些人“皆海内号忠直者也”,下场可想而知,或被禁锢,或被谪,或被戍,或被削职,有的还被处死。汤礼敬也不能免,削官罢归乡里。
归乡里修谱编志
正德五年(1510)四月,都御史杨一清和太监张永去平定安化王的叛乱,定下除去刘瑾之密计。回朝,张永利用献俘之机,向武宗揭露了刘瑾的17条大罪。最终刘瑾以谋反罪凌迟处死。
刘瑾死,皇帝诏赦天下,开释被谪、被戍、被削职诸大臣。朝廷屡召汤礼敬复官,然他已心灰意冷,深感做一名刚直不阿的忠臣太难,拒之不就。汤礼敬回乡后,乐于田园生活,将家从丹阳城的夥巷迁到南门外堡头村(今汤甲村),耕读度日。
正德七年,他为家族编纂成了第一部家谱,名为《云阳夥巷汤氏族谱》,四月亲自写了谱序。这是丹阳汤甲汤氏的一修谱。正德十四年(1519),他又完成一项重要的工作。那是数年前,应邑宰朱方之请,编纂《正德丹阳县志》。他欣然接受邀请,不辱使命,广征博采,字字斟酌,句句推敲,忘我工作,最终完成了县志的编纂,并于这年冬为此书写了序。他在序中言:“予尝患吾邑之志末及板行,每惜前后从政者视为末务,漫不加省,遂至废格”。虽然原书早已散佚,但序文尚存。两年后,汤礼敬去世,享年78岁(按家谱记载推得),葬县北七里庙东冈。
汤礼敬生平与王守仁友善,经常往来,讨论学问与书法。与诗人崔友敬也有过交游。在家居住时,生活简约,为人坦率,乡人无论少长皆敬爱他。由于他一生忠直贤良,敢于弹劾巨奸,《明史》《镇江府志》均立其传,丹阳人将其列为乡贤,入祀丹阳县学内的乡贤祠。其著作除了主纂的家谱、县志外,还著有《礼记纂注新义》《谏垣遗稿》行世。他还雅善诗歌,《曲阿诗综》录其诗三首。《光绪丹阳县志》录其文二篇,分别是《正德丹阳县志序》及《劝纳谏疏》。